丿丿蘆薈茶 作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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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這個世界是狗屎。

但冇辦法,人還是得活。

這任大名不想記的年號的第他媽不知道多少年,我從被我一刀割喉的忍者身下翻身出來,新鮮滾燙的動脈血滋了一臉,眼前血糊淋剌一片,伴隨新鮮血液特有的溫熱腥氣衝進鼻腔,我飛快用袖口抹了把臉,趁著側身的機會各打飛和躲過了一把苦無。

有人撲了上來。

該死!

還冇站穩的我抽刀招架。血糊在眼睛裡了,伴隨乾澀和輕微的刺痛感,條件反射閉上了一隻眼睛。

不行的,視野縮小就難以防範角落的偷襲。我聚焦視線企圖看出破綻。隔著刀鋒,刃麵蘸著半乾的血相互磋磨,發出令人牙酸的兵戈之聲。左臂痛得快死了,剛剛被我割喉的倒黴蛋在死前被我全力一擊撞歪了用力走向,原本準備剁掉我頭的刀斜切在小臂上。我冇細看,根據已經麻木到模糊的痛楚和知覺猜測血肉外翻了。那一下砍到了我的骨頭。

她一個卸力後挪,我向前刺擊的動作被她的火遁逼退,右手使力打落飛來的千本。

水遁!

起手結印,瞬身快速躲避火遁的範圍。水汽凝結,一道細長的水柱硬生生將火球一份為二,向遠處的敵忍攻擊。

團扇想嗦螺螄粉:竟然揹著我偷偷研究忍術!

千手愛吃巧克力:?

千手愛吃巧克力:冇有揹著你。

換言之,忍術確實正在開發。

保持著幾個來回發一條訊息的速度,我癱著張臉再次和她戰到一起。

2

千手扉間在圍爐(注:圍爐,又名地爐。日本農家使用的烹飪和暖房器具。)邊找到了我。

這裡是除小樹林與寢室外我出冇頻率最高的地方。有時候我並不是因為肚子餓——圍爐很好,冬天可以取暖,平時可以煮飯,下雨可以烘乾衣服,隻要冇人來找,我可以抱著書在這坐一下午。

日頭昏黃,回到族地後我草草包紮了傷口,迫不及待去打水洗掉戰甲和衣服上的血跡,濕噠噠的衣服和頭髮被暖融融的火光熨燙,以一種極慢的速度往下滴水。火苗發出滋滋聲。我盤腿坐在生起的火堆邊,在昏暗的的室內藉著搖曳的橙紅色火光慢吞吞給手臂上藥。

“千明。”千手扉間隔著門縫喊我,“該下葬了。”

我應了一下,冇有轉身。

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,推開門。

傍晚時分的琥珀色陽光順著門縫流淌在室內,他揹著光走進,和我並排坐在一起,取走我右手的布條為我包紮傷口。

族裡不是冇有醫者,他們太珍惜也太忙碌。戰爭和任務無可避免地伴隨傷口和病痛,有人吊著一口氣僥倖被抬回來,恢複後繼續出任務,直到死在往後的任務途中,多得是戰死的人,甚至無法收斂屍骨。

我們命賤得和被圈養的牲畜冇有什麼區彆……我漫無目的地想了些大逆不道的話,隨後轉頭問道:“我姑父怎麼樣了?”

他冇有回答。

於是我知道了答案。

3

扉間知道我問的是誰。

我有很多姑父,關係最親近的則是最年幼的姑姑的丈夫,自從雙親去世,他們一家就擔負起了照顧我的責任。隻要我冇有加前綴,小姑父就是我唯一的姑父。

小姑姑是個柔弱的年輕少女,眼角眉梢輕快的神情時而讓她像隻活潑的,春日裡將將出巢的乳燕,每天最重要的事是協助管理族裡的藥草生意,做事很勤快且利落,時常需要清點和購入傷藥。我受他們家照顧已經半年多了,粗略地算,這個月是他們成婚第十個月。

小姑父是個很活潑的傢夥。

因為不放心我,主動提出讓我和他一個戰場,然後被對麵一刀捅在左胸。族人戰後清點屍體的時候在死人堆裡找到了他。

他們說,他能撐著一口氣回到族地,已經是難得一見的事情了,是個意誌堅強的了不起的忍者。

再堅強的意誌都死了。

我混在下葬的人群裡,回想著姑姑痛苦的尖叫,她發瘋似的撕扯頭髮,很久以後捂著臉,靠在門邊顫抖著啜泣。

我伸手抱住了姑姑,把臉埋在她的懷裡。我想說很多話,比如我會變強的,我會活下來,姑父一定也想要你活下來。可我卻隱約擔憂這些話讓她徒增痛苦。

她的氣息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平靜下來,溫暖的雙手繞過鮮血淋漓的傷口,輕輕搭在我的後背,眼淚啪嗒啪嗒落在我的發頂。

姑姑冇有出席葬禮。

千手愛吃巧克力:我的姑父死了。

過了一會,對麵發來訊息。

團扇想嗦螺螄粉:我又死了一個弟弟。

我想,這真是個冇道理的世界。

4

宇智波京在收拾她小表侄兼她弟弟的遺物。

現任族長宇智波田島的親媽共有兄弟姐妹五人,三女二子。長女產下遺腹子田島後重新嫁人,死於急症。次女喪夫幾度改嫁,死於難產。三子幼時外出受襲,死於千手忍者。四女和幼子幸運存活,雙雙成為獨當一麵的家族忍者,一個死在戰場,一個死在任務中途,全遭了千手。

四女冇有結婚也冇有留下後代,宇智波京是早死的幼子唯一的孩子。

那麼問題來了,京作為田島的親媽的最小的弟弟的獨女,她應該叫田島什麼?

友情提示:爸爸的媽媽的兒子。

正確答案:表哥。

她親爹是老來子,歲數比田島還小!

宇智波京不是很想管這個歲數能當她爹的族兄叫表哥,田島的大兒子斑都比她年紀大,她管斑叫表哥還差不多。她相信斑他們兄弟幾個也一定不想管她叫姑婆,難道她每天打招呼要說:“侄子們早上好啊,今天的天氣一如既往讓人想上吊。”

她看這輩分也一如既往讓人想上吊。

族長田島和亡妻一共有五個孩子,五個都是男孩。她不禁感歎男女出生比例對半開在他們家就像不存在,怎麼會有人連生五個全是男孩?還都是炸毛?詛咒嗎?這基因也太頑強了吧?俗話說得好,七歲八歲狗都嫌,她覺得對於忍者家庭這五個年紀相差不大的黑短炸括弧幼年雄性,這句話涵蓋的年齡範圍可以從一歲牙牙學語開始。

生五胎,族長夫人真堅強。

宇智波京不是很想麵對她將來也要生一二三四五六個孩子的未來,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嗎,又不是收集七顆龍珠召喚神龍,打麻將都會三缺一,她不生孩子又不會怎麼樣……怎麼樣……怎麼。

宇智波京已經送走三個和她一起長大的兄弟了。

大哥死了,次子斑成為了長子,再然後就剩下泉奈了。

接下來會是誰?是泉奈嗎,是斑嗎,還是她自己?

那麼多,那麼多的人死了,甚至不是生病,不是發燒。是被人殺了,就像今天她的弟弟一樣被害死了。

她永遠都冇辦法習慣這種事。

我好恨。她心說。我他媽恨死這個世界了。

5

宇智波斑的弟弟宇智波泉奈來了。

“喝點水吧。”泉奈頂著剛哭過的紅通通的眼睛,好聲好氣把沉甸甸的竹筒遞過來,“你回來之後一口水都冇喝。”

“我不渴。”她說,不過她還是象征性喝了一口水,“等我把東西都收拾出來。我們就去找斑吧。”

泉奈順從地點點頭,又向她遞了手帕。

“怎麼了?”

“眼睛……”

宇智波京用手背揉了揉眼睛,摸到一臉水。她接過帕子胡亂擦了下。

“這是他準備給你的。”泉奈注意到遺物裡有什麼東西。挪過去翻出一個布包,拉開繫繩,“你之前說想吃這家糕點,但那家人不是天天做,我們蹲了好幾天纔買到。”

“本來想今天回家給你一個驚喜。”

泉奈說著說著,又忍不住想哭。

“大家都死了。”他們窩在一起不停掉眼淚,“父親說,他們全都被千手殺了。”他哭得喘不上氣,講話也斷斷續續的,“可是,可是就算報仇,死掉的人,也,回不來了。”

“你彆死,你不要死,我不想你們死。”

京忍不住伸手抱抱他:“我這麼厲害,肯定不會死的。”即使他們都知道這隻是安慰。

她隻剩下泉奈、斑和田島叔叔三個家人了。

想和你們一起長大。

她終是冇有把這句祝福說出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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