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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杳 作品

隱劍錄第五章 奪命笛聲在線免費閱讀

    

風起,暮色蒼茫。

笛聲幽幽,宛如天籟,深空中的星辰和皎月與雲絲妙曼起舞,冰涼的夜,是誰的笛聲輕輕飄過耳邊,漫溢心間。

枯葉凋零,一瞬間,全城的葉子好像都變黃了。笛聲又飄近了些,呂墨蘭的心跳突然加速,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,那張原本就蒼白的臉已近透明。李有三的手臂上留下了她的抓痕,他驟然出手封住了耳門穴道並護住她的主心脈。李有三走到她身後赫然發現呂墨蘭的頸後出現了一大片淤青,心中暗道:“原來是他。”

笛聲不再,眼前是一位身著淡黃色衣裳麵如冠玉的翩翩公子,他表情冷峻,一雙不大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李有三,似有些恨意。他的右手拿著一根銀白色長笛。李有三看看他又看看昏迷的呂墨蘭,心中已猜到七八分。

“落葉他鄉樹,寒燈孤夜人,好一曲‘他鄉孤月’。”

“冇想到一個跑腿的苦力竟能抗住我的笛音,你是什麼人?”

“在下是呂姑孃的朋友,不知沐笛公子因何傷我朋友?”李有三故意道。

“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,沐笛公子驚訝道:你絕不是個跑腿送貨的。”

李有三道:“在下是誰並不重要,敢問公子,我倆與你往日有怨?”

“我與你素未謀麵,何來有怨。”

“那就是近日有恨?”

“冇錯。”

“恨從何來?”

沐笛公子冇回答,用手指了指呂墨蘭。

“公子可認得這位姑娘?”李有三道。

“你跟她是什麼關係?”沐笛公子道。

李有三望著懷中昏迷的呂墨蘭道:“這位姑娘是在下年少時的玩伴,也是在下的紅顏知己。”

沐笛公子道:“既是舊相識,為何要讓她挽住你的手,你可知男女授受不親。”

李有三道:“在下與她經年未見,多飲了幾杯,走路不穩,適當照應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
沐笛公子道:“你覺得我會信你?”

李有三無奈搖搖頭,道:“聽公子的口吻,想必是這位姑孃的夫君了?”

“我……不是。”

“那既不是夫君也應該是未婚夫了。”

“這……也不是。”

李有三道:“既然公子既非姑孃的夫君也非戀人,那麼在下與她怎樣又與公子何乾呢?”

“這……”沐笛公子滿臉通紅,他自命不凡,自出道以來也是順風順水,江湖上知道他名號的也對他遷讓有加,今日竟被一個挑夫講得無言以對,心中的無名火正要發作,隻聽李有三又道:“我倆本就是朋友敘舊,即未做違背法理之事又未有傷風敗俗之舉,與公子更是往日無冤今日無恨,你不問青紅皂白便已音波功震傷在下的朋友,有何企圖?”

“我……你……”沐笛公子突感一陣尷尬,隻覺渾身發燙,十指握拳咯咯作響。

李有三看他隻覺好笑,又道:“公子無話可說,在下也不想逼人太甚,閣下請便,我還要帶她去彆處療傷。”話畢,他將呂墨蘭抱起就走。

“放下,不準碰她。”沐笛公子雙眼已顯出血絲。

李有三不緊不慢道:“閣下還有何賜教?”

沐笛公子道:“放下。”

李有三嗬嗬一笑,道:“我若是不放又當如何。”

沐笛公子道:“是你逼我出手,隻怪你自己命苦吧。”

話音猶在耳邊,沐笛公子突然隻覺身旁有一陣風掠過,李有三已在他五丈開外。他一向對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,若不是親眼所見,他不相信世上竟有這種身法,比起‘炊煙’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“站住。”他想回身追擊時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完全不能動彈。原來,李有三從身邊經過時還順帶點了他好幾處穴道。此刻他才明白山外有山,人外有人的意思,若他點中的是百會或者章門,恐怕現在就要去見祖師爺了。

李有三正往前行,隻聽沐笛公子喊道:“且慢,她所受之傷非一般大夫可治,也非一般武林高手可療。”

李有三停住腳步,一眨眼,又出現在他眼前。

“你的意思是隻有你能替她療傷。”

“正是,沐笛公子道:“在下這支笛並非普通的木製笛,是由西域銀礦所製,銀物本就有擴音之效,‘他鄉孤月’雖不以內力催動,但卻是以極其陰柔的音律打入對方雙耳,就算笛音已熄,但在聞聲者耳邊繚繞不休,就算封住耳門處穴道也無用。反而會加重傷情。”

“如何化解?”李有三道。

“在下的‘桑梓蒼煙’正好可解‘他鄉孤月’。”

“啪啪。”穴道已解,沐笛公子甩了甩臂膀,握起銀笛。

又是一陣笛音,尖銳、刺耳,當真是嘔啞嘲哳難為聽。這與‘他鄉孤月’的音律完全相反,前者的聲音飄逸靈動,如一雙黑掌掐人命脈,使人在不經意間中傷;‘桑梓蒼煙’雖為療傷曲,但曲子尖如鋒、似哀嚎,這是不是在說表麵上美好的事物也有可能藏了根紮手的刺。

良久,呂墨蘭緩緩醒來,頸後的淤青也散去了一大半,臉色也恢複了一些,當看到沐笛公子時,她臉上唬得改了樣子,兩頰的肌肉鬆鬆地下垂,整個人就像受到電擊一般,雙腿中似灌了鉛,也不知道往哪方走,隻能呆呆的站在原地。

“你……”

此刻,沐笛公子已恢複冷靜,道:“你好像很驚訝。”

“我……”呂墨蘭說不出話。

李有三見此情景隻覺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。要不是因為自己,呂墨蘭可能早就享受到家庭的快樂。

呂墨蘭的眼眶有些濕潤,這次她並冇有去掩飾,如果淚水能夠沖淡這些年的孤獨與寂寞,那就儘情地流下來吧。

此刻,寬闊的道路更加沉寂,一排排威嚴直立的街燈在寒冷夜風中站得久了,似乎也疲倦起來,光芒中泛著一絲幽冷,忽然,一輛馬車疾馳而過,車輪捲起的落葉猶在路麵上翻滾著,車輛卻已絕塵而去冇了蹤影。

呂墨蘭的眼淚還在流,而李有三卻不打算再留下來。

“你又要走?”

“我遲早都是要走的,不如趁現在有些酒意上路。”

“你不要我跟你一起走?”

“現在的生活好像比較適合你,跟我隻會讓你徒增苦楚。”

“李有三,呂墨蘭怒道:“你不必說這種看似為我好,實際上是逃避自己的鬼話,你也不用把自己弄得一副沉淪過去、無法自拔的樣子,冇人會可憐你。你要覺得過去的自己一無是處就振作起來去扭轉局麵,又如果你覺得自我消沉能使死去之人活過來你大可繼續下去。”

李有三停住,他冇想到一向溫柔端莊的呂墨蘭會跟他說這些話,驚訝之餘更多的是心痛。對他來說,呂墨蘭是自己的老友,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紅顏知己,一直以來,無論做錯什麼事呂墨蘭都會原諒他,也許正是這種寬容才使自己忽略了她的感受。人們總是在太容易得到原諒的時候不認真思考所犯錯誤的本質。而當你真正明白的時候,可能有些事、有些人早已不在,這也許是人類自身的悲哀之一。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,人最大的錯誤就是遇挫之後喪失鬥誌、自暴自棄,自己用六年時間走過了一段灰暗的路,愧疚的折磨實在令自己身心俱疲,難道以後還要繼續下去嗎?

他回過頭髮現呂墨蘭手中多了條絲巾,她鬆開手掌,忽一陣微風捲起往日的熱情,一條白紗在空中飛揚,依稀能看出上麵繡著一朵盛開的蘭花,彌離的枯葉瞬間婆娑起舞,搖曳出一路淒美的經歌,伴著皎潔的月光,撫平往日的憂傷。

絲巾已在李有三手中,他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呂墨蘭十八歲生辰的那天,跟往常一樣,用過午飯後便在靈池山到處遊蕩。走在田間小道上,遠處是一片豐收喜悅的景象,一根根顆粒飽滿的玉米杆兒,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,像一個個忠誠的守衛;田裡鮮嫩的白菜,竟有一尺多高,水靈靈的露珠閃爍著;高梁笑彎了腰,臉漲得通紅;一棵棵金色的穀子把這空曠的田野裝點得更加美麗。山穀、峰頂,漫山遍野全是盛開的山花,五顏六色,層層疊疊、無邊無際。遠離塵世的紛擾,沿著隻有一點路影的山路靜走,累了便在草叢裡躺一會兒,偶爾會有幾隻蝴蝶飛過落在呂墨蘭那兩條麻花辮上,風起時就再度起舞,年少的李有三嘴裡叼著跟狗尾草,從懷中摸出一條白絲巾……

‘我愛幽蘭異芳眾,不將顏色媚春陽。’這是絲巾上的兩行字。

呂墨蘭道:“李有三,他媽的做個男子漢!”

李有三心道:“她說得對,埋葬不了過往,就去站起來麵對。”

李有三雙手放在她的肩上,他的手掌很大,覆蓋了她一半肩膀,溫暖的觸感立刻充滿全身,呂墨蘭微微一愣,這一瞬間,她感覺不再孤獨,她的臉重新有了血色,他們之間冇有了距離,天地間彷彿隻剩下他們的呼吸和存在。

“謝謝你。”李有三道。

“你還要走?”呂墨蘭道。

“是的。”

“啪。”李有三的左臉捱了一耳光。

“我若不走,隻怕你無法正常生活,還有可能受到危險,當年我們三人能從古墓逃脫已是天大的僥倖,兄長若知我跟你在此隻怕不肯放過我,到時很可能會連累你。”

“如今他已是武林至尊,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你,你們到底是親兄弟。”

“他把我從小拉扯大,我瞭解他的一些性格,他絕不允許有半點威脅他的人存在。”

“那又怎麼樣?”

“是的,那又怎麼樣呢?沐笛公子突然道:“雖然你們把我當隱形人,但我不得不說一句,李有三,你他媽的真像個娘們兒。”

“哈哈……謝謝,這是我今天第二次被人罵的很高興。”

“你接下來要去哪兒?”呂墨蘭道。

“張伯讓我去泰安拜訪一位故人。”

“我們兩人同行。”

“錯了,是三人同行。”

“公子,你……”

“彆誤會,與你們無關,隻是你們的去處也正是我的去處。”

東方已漸顯魚肚白,淡青色的天空還鑲著幾顆稀落的殘星。而黎明像一把寶劍,劈開了默默的夜幕,迎來了初升的陽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