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榜小漁舟 作品

第 3 章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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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人貼的近了,乍一看,好似淩寂月整個人都被七曜摟抱著,姿勢不可謂不曖昧,又因二人皆著男裝,路過的行人對身側友人嘖道:“往日都聽說汴京人好男風,今兒個真是頭回見了。”

饒是淩寂月臉皮厚實,此時也有些尷尬,不自覺的紅了臉頰,退開了步子。

七曜素來知道她非尋常閨閣女子,但見她此番小女兒情態,甚覺好笑,揶揄道:“原來你也會害羞。”

淩寂月氣不憤,攥拳出手,七曜出掌相抵,二人你來我去在長街上便比劃了起來。

淩寂月的武功路數以柔克剛清雋飄逸,七曜則是氣貫長虹大開大合,相互切磋間倒有幾分棋逢對手的意味。

一個回合下來,圍觀的眾人叫好聲不絕,淩寂月暗道不妙,連忙拽著七曜的胳膊拉開。

東南方的棲雲閣,長身玉立,眼神淡漠的公子,約麼二十來歲的模樣,將這一幕收進眼底,手指輕撚暖玉做的棋子,吩咐道:“那男子我在華陽府上見過一次,你去查查那女子是何來路。”

話音剛落,暗處的人影道了一聲是,便忽的消失了。

翌日,華陽郡主府,朝嵐接過桑南縣的飛鴿傳書,看著信上所言,自幼跟隨華陽的他心中隱隱發寒。

持劍走向郡主的閨閣,在經過湖心亭時,停下了腳步。

亭子裡坐著個紅衣女子,素手調琴,暗香浮動,一雙不怒自威的鳳眼微微眯著,滿頭烏髮隻用了一支攢珠簪挽著,侍立在側的婢女晚霜對上朝嵐的眼神輕輕搖了搖頭。

朝嵐會意,俯身叩首跪在亭外,沉聲道:“稟郡主,淩氏二人已逃,七曜不知所蹤,暗一等人已死,請郡主責罰。”

錚的一聲琴絃斷裂,如玉的手指滴下鮮紅的血,晚霜慌忙上前想為她擦拭,華陽起身緩緩走到朝嵐身前,柔聲道:“抬起頭來。”

見狀,晚霜急忙跪下顫聲道:“求郡主饒了朝嵐吧。”

華陽瞥了一眼晚霜,伸手抬起了朝嵐的頭,將手指上的鮮血一點點的抹在了他的唇上,輕笑道:“朝嵐,你姐姐為你求情呢。”

朝嵐淡淡道:“屬下無能,但憑郡主發落。”

華陽垂首貼近,鳳眸中笑意全無,紅唇微啟,冷森森的聲音像是從寒冰地獄傳來:“可我不想發落你,我隻想要淩氏二人的性命,我要褚靖此生心中再無其他掛礙。”

朝嵐看著她眸色漸深,知曉她是病發前兆,忙應聲道:“謹遵郡主吩咐。”

“我的好妹妹這又是怎麼了”清越悠揚的男聲傳來,竟是昨日棲雲閣中的公子。

華陽收斂了怒色,有些埋怨道:“阿兄許久不來看我了。”

“近日,諸事忙碌,北夷來朝在即,諸國來使也陸續抵達,冷落了妹妹,是阿兄不好。”說罷,從晚霜手中接過絹帕,輕拭破損的玉指,又從袖中取出來傷藥,細細塗上,攬著華陽回身落座,擺了擺手,眾人退避。

華陽躁鬱的心莫名被安撫了許多,褪去戾氣的雙眼多了些茫然不知所措,她輕握著趙燁的手道:“阿兄,褚靖會娶我的對麼”

看著她這般模樣,趙燁心中說不上來的滋味,隻柔聲安慰道:“會的,婚期就快到了,阿嬈安安心心待嫁便好,其餘的父王和阿兄都會為你安排好的。”

趙燁與華陽並非一母同胞,他不過是趙王宮宴酒醉寵幸宮女後留下的證物罷了,趙王深愛王妃,不肯認他,在宮裡渾渾噩噩的過了十年,那宮女重病纏身大限將至,求到王妃麵前,王妃心地純善,將他當親兒一般撫育,那幾年和阿瓊在王妃膝下當真是此生最歡快的日子。

誰又曾料到後來的钜變,王妃身死異國,自己帶著阿嬈一路顛沛流離,為褚靖所救,待歸家之時已患了這病症,父王失了所愛,也再不肯做那徒有美名的賢王了。

夜色漸濃,明月樓中,花魁明月正梳妝打扮,世子托人來傳話,他禁足寂寞,叫她悄悄去陪他。

明月看著鏡中豔若桃李的如花容顏,不勝嬌羞,若是能得世子眷顧,嫁入王府,哪怕做妾,也好過在此迎來送往的,冇個清淨的時候。

正想著自己的錦繡前途,脖子一痛,就不省人事了。

七曜示意淩寂月趕緊穿上明月的衣服,淩寂月遲疑道:“真要如此”

七曜淡淡道:“世子府,門外侍衛三十餘人,暗衛二十餘人,你若是覺得自己能躲得開進得去,我也無妨。”

淩寂月一時語塞,便老老實實的進去換衣服了,明月的衣服是大豫最精巧的手藝人特製的,衣帶飄香不說,穿法也極其繁複,淩寂月穿了半天,偏偏有一個衣帶係不好了,越急越係不上了,偏生那老鴇子在門外催促個不停,淩寂月無奈,探頭問道:“七曜,我有個衣帶係不上了......”

七曜也未料想到如此尷尬的局麵,彆著身子閉著眼伸出手去係,越係越亂。

淩寂月忍無可忍拍了他的手,低聲惱恨道:“睜開你的眼好好係,我都不在意了,你彆扭個什麼勁兒。”

七曜睜開眼,明月的衣服是件銀硃色綴滿流蘇的露臍舞衣,入目便是一截潔白細膩的腰肢,他忍著雜念,迅速繫好了衣帶。

淩寂月穿好衣裳後,七曜取來麵紗,戴在她的耳間,又為她披上了披風戴好了兜帽,這場麵溫情不已,兩人對視間都有些躲避。

七曜整理披風的帶子囑咐道:“我會藏在馬車的夾層裡隨你進去,入府後,我會扮作樂師藏於暗處,若你覺得此事不成,及時喚我,我護你出去,另尋他法。”

說罷,又好似不放心一樣:“不要勉強。”

淩寂月覆上他的手試探道:“你這般費心,是為了你的複仇計劃還是真的擔心我”

七曜看著澄明期盼的水眸,低聲道:“複仇很重要......可我也不想你出事。”

雖有麵紗遮擋,七曜還是從她眼中看到了明媚的笑意,他不懂文人詞句,可他還是覺得三春盛景也不及她的一笑。

鎮北王世子府上,近衛斬風在趙煜耳邊道:“世子,明月姑娘已候在殿外,可要宣她進來嗎”

屈膝斜倚在桌案前的月白色錦衣公子手執夜光杯,淺啜一口道:“宣。”

淩寂月雙手交疊碎步進入,低眉斂目站在殿中,餘光悄悄打量著那人,頭髮半披著,容貌昳麗,耀目之姿非常人可比。

她柔著嗓音嬌媚道:“明月見過世子。”

趙煜挑了挑眉,心道這小嬌娘以往都是直接撲倒懷裡撩撥他的,怎的今日如此規矩了也未曾放在心上,懶洋洋道:“就跳一曲你慣會的柘枝舞吧。”

淩寂月:“......”折枝舞這支舞反正都不會...

拋個媚眼兒道:“稟世子,奴家近日學了一曲新舞,隻願世子獨賞。”

趙煜眼皮一跳,從未見過如此扭曲的暗送秋波,揮退眾人,隻留下扮作樂師的七曜和近衛斬風,調笑道:“幾日不見,你花樣是越發多了,若是跳的不好,本世子可是要扒光你的衣裙,好好丈量丈量你的根骨。”

淩寂月心裡狠狠唾棄了這個貪圖美色的狗男人,甩著袖子,以袖為劍,蓮步輕移,合著七曜的笛聲舞了一套飛鴻踏雪的劍法。

七曜看著她舞姿款款,衣袖翩躚,心中有幾分難言的歡欣。

偏這時,趙煜覺得淩寂月舞姿與往日頗為不同,少了幾分媚俗,多了些利落清寒之意,起身與她共舞,眼見那手要覆在淩寂月的腰間,七曜取出袖劍直逼趙煜咽喉。

斬風出手被淩寂月攔下,威脅道:“我二人無意取世子性命,不過是來做個交易罷了,若斬風大人招來其他人,那我們也隻能魚死網破了。”

趙煜示意斬風收手,朗笑道:“我觀美人兒舞姿非凡,定然不是那等三教九流之輩,若有難處,不妨說來聽聽。”

七曜略一點頭,收劍防住斬風。

淩寂月摘下麵紗,屈膝行禮,聲音悲涼道:“稟世子,民女是平南侯原配之妹,攜其親子入京認親途中,遭遇華陽郡主多次暗殺,僥倖留得性命。懇請世子助我於北夷來朝宴上稟明聖上箇中原委,世子大恩,淩寂月願誓死以報。”

趙煜未曾想到竟能聽到這等迷辛,想到前幾日自己同先趙王妃內侄生的事端,便不難猜測這二人為何找上了他。

趙煜輕笑道:“我確實與趙王府不睦,可總歸都是皇家子弟,我又不是刑部衙門的青天,何苦管你們這起子閒事,於我有何好處呢”

淩寂月一時語塞,她確實給不了什麼好處。

趙煜大手攬住淩寂月後肩,另一隻手不老實的挑起她的下巴,眨了眨眼道:“若能一親芳澤,也不是不能考慮。”

不待淩寂月反抗,七曜一把將她拽至身後,沉聲道:“世子在京為質多年,難道不想回到北地橫戈躍馬麼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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